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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富裕過的城市,一定有些它特別的生活與飲食上的特色,悠閒舒適的揚州人,早上愛吃味美的湯包、晚上泡泡澡堂子,這就是揚州人說的「早上皮包水、晚上水包皮」。而香港人呢?尤其是老人,則是早溜鳥、上茶館,一泡茶直到過午才歇!

    台灣過去有些揚州鄉親開的澡堂子,我曾試過,洗了澡,自己死勁兒得搓阿擦的,洗淨了,再請那揚州老師傅來搓背,哈!可真奇了,他老人家,嘴裡哼著小調,手裹著毛巾,慢慢的、有節奏的、七搓八搓的,又一層「老泥」被他搓得滿地都是,每回這麼一搓,晚上覺得好睡的不得了。而揚州的湯包是這些年才嚐得鮮,嚴格來說,富春的湯色,配根吸管,我覺得只是噱頭了,中看不中吃,與過去聽過的描述差太多,皮繃得緊,摺口吃來乾,那包裹的湯也一般般,比鼎泰豐的湯餡,就差遠了!唯那盤揚州炒飯,還是要得!

    香港的飲茶,多少也受揚州的影響,百年前的香港絕大多數有錢人來自上海,而上海人的家廚,許多都是揚州與蘇浙鄉親; 而香港人的食風,能吸納、善改良,是出了名的,像叉燒包、燒賣、蝦餃,那些用麵為皮,海鮮為餡的小點,也是一代一代改量而來,香港人之能讓他的飲食國際化,就是有錢人嘴能挑、頭能想、廚師能仿也能做。

    現在英文中的Dim Sum,指得就是茶樓那一籠籠以蒸為煮、潤能沁心、滑能爽口的粵語發明出的點心。 

    二十多年前與已故的才子趙寧博士同赴香港參加書展,我們起了一早去看茶樓,早上的六點半,整個茶樓已滿得我們要與不識的人併桌,放眼望去,人手一份報紙,有人論股市、有人辯馬經、女人催孩子快吃趕上學,服務員拉開嗓門「休賣」!「差休煲」!「哈搞」!叫賣她手推車中的點心,我證實了一英國環境專家得研究報告,香港最吵的地方不是機場,而是早晨飲茶的茶樓。

    香港人可以從早一壺茶,沖到快中午,那茶葉汁滴已無色無味了,他們才散緻而歸,因為那兒有冷氣,多多聊天就有商機,最主要的是茶樓不趕人!

    別人幫你倒茶,你不用說謝謝,只用兩根指頭點點就好,壺水沒了,你不用叫服務生,只要把壺蓋移開個口就行了,哈!這是有故事的,許多人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,我就來吹吹牛吧!

    相傳乾隆下江南,來到揚州的酒樓,隨從一併入座,席間他看到別桌客人,都互相倒茶,倒來倒去的!玩心一起,幫那些地方官和大臣倒起茶來,誰知這些傢伙全跪了下去,讓天子倒茶,可是欺君之罪,殊不知,哪天被擺一道,這小辮子被認了出來,掉了腦袋還得了,乾隆一看,說:「我一輩子都是別人倒茶,我六次下江南,你們都辛苦了,別跪!別跪!我呢,當好玩,也當恩澤!你們一跪還露了我的身份,就不好玩了!以後就用兩根指頭彎著扣三下,當跪恩吧!這揚州茶樓老闆到了香港傳了這故事,香港人也覺得每天都喝茶,每次也倒來倒去,謝個不停真煩,所以在茶樓也來了這套,有趣的是揚州卻沒了!

    至於沖茶水不用出聲,又有一故事啦!相傳早年的香港有錢人,早上溜鳥後就將鳥籠往茶葉上一放,拿個草桿子逗鳥,鳥吱吱呀呀地鳴了起來,一來比比聲,二來比比富。一回,有個本來就遭人厭的公子,他的畫眉不叫了,他想是天冷吧!就把茶倒在痰盂,將鳥放在暖和的壺裡,說也怪,那鳥開心地吱吱呀呀叫了起來,加上又有壺裡的回音,響的整個茶樓都聽得到,這公子可得意了,之後每天如法泡製,可是別人就看不順眼了,你自己帶壺叫算了,這茶樓的公壺,你的鳥,屎呀尿的,都留在壺裡了,就算洗了!以後我們要喝,那多噁心呀!

    別的公子塞了一大筆小費,給店小二,趁他不注意的時候,一傢伙把水充滿了那有鳥的壺,這熟了的畫眉還能叫嗎?糾纏一起,鬧進香港法院,這英國法官,判了店小二無罪,也不必賠款,但以後茶樓要添開水沖茶,那茶壺蓋子的掀開,沒開的就不理你,您想,這法官聰不聰明!

    這故事的由來,好多人說是我自己編的,但不管是真是假,的確是食中之趣。您到香港去看看許多小動作,都在那櫃台上,早期台灣人見面打招呼會說「甲飽莫?」,大陸人打招呼會說「吃飽沒?」,香港人則會說「飲著茶沒?」,這些都是文化,也都是故事。

 

吹玩了牛,我真想即刻就有壺「畫眉」,一籠「哈搞」,一客「休賣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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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梁幼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